2020年5月6日，宁波银行的一名员工跳楼身亡。多大的痛苦，才能让一个刚成为父亲没多久的男人纠结再三最后还是选择了结束一切？职场员工的心理健康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抛开个人原因，在职场中可能存在有上司通过一种PUA的手段影响员工的心理健康，让员工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只有公司愿意收留你，从而使员工不敢离职，内心对自己只有否定，离开公司自己的未来就没有希望了，从而顶着巨大压力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甚至有些任务是超负荷或无理的，员工也没办法拒绝。

PUA是什么呢？PUA的全称是Pick-upArtist，指搭讪艺术家，指的是通过一系列娴熟的人际关系技巧和手段来吸引异性，让对方着迷的人。在此行为下，这些人往往通过让对方千依百顺从而达到自我满足或骗财骗色的目的。而在职场领域，职场PUA是指领导或同事通过使用一些方法及套路，潜移默化地对员工进行精神打击，逐渐使员工降低自我肯定价值，无法做出判断，从而让对方言听计从且无力抵抗的一套精神控制法。

根据某大型招聘网站发布的《2020年白领生活状况调研报告》指出，63.65%的受访者经历过职场PUA，尤其是在职场竞争激烈的商业服务业和金融业，报告率竟超过70%。该招聘网站在2021年也有发布一份《白领满意度指数调研报告》，其中指出有23%的白领在职场中经历过职场PUA，相较于20年有大幅下降，但从数据中可以了解到，职场PUA的情况依旧很常见。

常见的职场PUA类型

1.画饼利用。上司提前允诺：只要你努力，未来会给你超预期的回报，让你在对未来的美好期待中失去自我判断，从而乖乖听上司的安排。该行为在实际调研中占比59.09%，这种行为在年轻白领中最为常见，因为年轻白领群体缺少社会经验且判断力较弱，容易相信权威给予的承诺，这就属于“威逼利诱”中的“利诱”。

2.压榨劳动力并要求员工感恩。比如，“我这是在教你做事，是给你一个学习和锻炼的机会，不是把事情推给你。”“996(早晨九点上班，晚上九点下班，一周工作六天)和007(所有时间都在上班)是为了你好。”或者帮上司完成其私人的任务，这些上司往往会美名其曰，说我找你就是因为我信任你，才放心把这些事交代给你。《报告》显示，该行为在经历过职业PUA的实际调研中占比57.82%。

3.安排不合理的工作内容。比如安排给员工超出劳动合同规定的工作范围或超出正常负荷的工作内容，在员工休息休假时仍要求员工“随时待命”并完成工作任务。这往往就是给员工一个负强化，负强化指撤销或减弱一个讨厌的刺激使某些行为发生的频率增强。上司就是通过职位、权力给对方施压，如果你不听我的，我就让你失去一些东西(这句话不像是负强化)，来达到“威逼利诱”中的“威逼”。

4.不停地打击否定你。当你犯错误的时候，上司会在公共场合拿错误点，不断攻击你，这往往还包括了人格贬低，比如要求未完成销售任务的员工互扇耳光，要求出现过失的员工当众下跪道歉等，通过人格打压从而让你失去自信。正常的上司对下属的批评指正应该是针对具体事件且有具体解决方法的，同时该事件员工是可以通过努力做出改善的。而职场PUA中的批评是对员工的能力甚至员工整个人的全面否定。这对员工成长没有帮助，对于解决问题也没有任何帮助，只会加速摧残员工的自信心。

5.反复“打击-关怀”。有时候，上级并不总是一味的打击，他会通过反复的打击-关怀-打击-关怀的循环来逐步摧毁你的自信。刚受到打击的员工得到老板的肯定后，会感觉是深渊中的一束光，从而使员工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用尽全身去争取温暖的感觉，因此会为了下一次的肯定去拼命取悦PUA你的老板。就像情场高手一样，一开始每天送女孩一朵花，突然有一天停止了，女孩可能会开始胡思乱想，等你过两天再去送一朵花，对方可能会比之前更加珍惜，如此的不间断的强化就是给员工一个未知的希望。

6.告诉你在那工作是幸运，要懂得感恩。比如“你一个大专生，没学历没能力，外面市场环境这么差，除了我们公司之外，你看看还有哪家公司会要你。”“本来今年大裁员是要把你裁掉的，是我坚持要把你留下来，其实你这个岗位，我随便找个实习生学两个月就能把你顶替掉了，我留你是想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跟我说辞职，你一点都不懂得感恩，你出去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好的老板了。”

这种运用职场PUA来说服员工为其拼命的上司，其实在内心里就是不尊重员工的，他们将“发工资给员工，员工就得绝对服从”当作一种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大家在意识到自己在职场上有被PUA的倾向时，应保持头脑清醒，及时远离。

在人类的历史上一直被禁止的邪教就是通过教主打压所有意见，以及利用洗脑等方式从而剥夺教徒的思考能力，形成绝对服从、以我为主、不能背离法则的思维以达到精神控制的目的。令人可悲的是，这样的事情在职场上屡见不鲜，那我们应该如何辨别职场PUA呢？

首先，你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如果你感觉自己在这份工作中每天都很疲惫，但还是没有办法让上司满意，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感觉自己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得到上司对你的认可时，那么，在这份工作中你很有可能正在经历职场PUA，这个时候需要你格外小心。

PUA不仅仅存在于小企业，甚至在大企业、高科技企业都可能发生，很多对员工采取PUA的管理者除了自身品行不佳外，其所在组织的形态和文化本身就为PUA行为的出现提供了滋生的土壤。就像《重塑组织》一书中，莱卢所指出的红色组织或者是琥珀色组织一样。这样的组织强调执行远远多于创新，认为参与式管理是没有必要的；管理者很少承认自己的错误，企业内部没有可以提问以及表达意见的空间；工作的边界也过分明晰，不鼓励自发的横向合作，除非是来自于上司的命令。哈佛教授艾米也曾在他的著作TheFairnessOrganization中指出的，这样的公司目的根本不在于为员工创造一个轻松的工作心理环境，来让员工学习创造和成长，而是通过各种方式来植入恐惧以确保大家为公司创造业绩，所以在这样的组织中出现PUA，是大概率事件。当大家处于类似的职场环境，并让自己感到不舒服时，就要采取措施及时远离。

五个应对职场PUA的小建议

1.提升自己在岗位中的重要性和不可替代性。职场是用实力说话的，所以尽可能多去承担的一些有挑战性的工作，接触核心的业务。让自己变得更敬业、更专业、更无可替代。如果你的工作能力足够强大，被PUA的可能性也就大大的降低。

2.大胆地说出来。中国人一向比较含蓄，这会让人不知道你的意见和态度，所以要学会拒绝和反击。要知道大多数实施PUA的管理者根本没有表面那么强大，因此在遭受不断的控制行为时要第一时间发出自己的声音，让对方知道你的力量。给大家介绍一个话术：“你的……行为(精神控制行为)让我感到……，如果你能……(替代该精神控制行为的其他方式)，我会感到……”。比如“王姐，您刚刚在开会时当着大家的面说我的能力不足，这让我感觉尴尬焦虑，您可以用冷静缓和的方式说出您希望我接下来要努力的地方，这样的话我会觉得您是尊重我的。”如果你已经明确表达了对方行为让你感到不适并且对方没有做出任何改变时，你就可以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我知道你这是PUA，你想打击我的自信心来让我对你言听计从，你的威胁现在对我来说没用了。”同时，当你的同事遭遇到PUA的时候不要做看客。而是和同事一起积极的去帮助他，不要以为那些不关你的事，否则下一个可能就是你。

3.肯定自我的价值。对自身在行业中的价值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你的领导不是决定你是否有价值的唯一标准，人生很长，上司只是我们某一阶段的领导，他没有权利否认你整个人和你的人生，也没有资格对你发泄情绪和侮辱你。因此，仅仅上司的一面之词没有办法代表你的能力不行，你还可以通过同事评价、网络试投简历来了解自己的市场价值。

4.拓展职场交际圈。很多PUA的手法无非就是割断你的信息源和简单化你的社交圈，让你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对于自己的潜力也产生怀疑。因此，多去参加行业内的交流会、拓展自己的兴趣爱好、结交不同经历的人相互分享自己的经验，在打开信息通路的同时，你会收集到更多的观点，信息越全面时，就能更好地帮助你判断出于权威位置的领导说的话是否有道理、是否夸张化，及时走出思维牢笼。

5.及时求助。除了职场社交圈外，更重要的是多多找到你的职场助力者，包括家人、朋友、同学、同事以及一些正规的公益性的职业指导组织，其中具有相应资质的职业指导师也可以提供你相关的帮助。在陷入PUA的环境里是很容易没办法独立思考的，当你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时，一定要多跟外界沟通，多跟家人和朋友交流，大家会用更多的经验和立场帮助你，无论你是对不合理的要求提出离职解约或者是勇敢发声维权，都不一定有想象中的可怕，爱你的人一定会一直支持你的。

日剧《无法成为野兽的我们》里，主角深海晶在经历老板的各种精神控制而筋疲力尽感到无奈何妥协时，她最终还是勇敢地向老板提出了辞职，她说：“我们是在您手下工作的人，是人，正因为是人，我们会开心会难过，也会犯错，也有感到筋疲力尽的时候。一直以来感谢您的关照，为了不走到丧失自我，真正死去的那一步，我提出辞职。”也许我们最终没有办法成为随心所欲的野兽，但是也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选择的权力。最后，希望所有曾经经历过或正在经历职场欺凌和职场PUA的人们，都能遇见闪闪发光的自己，拾起力量，勇敢的对职场PUA说：“不！”

福建社会心理服务共建基地

福建师范大学心理学院

文_黄丽燕